剃头的记忆

青皮板寸

剃头，在我们家，都这么叫。理发，是后来才学会的词。小时侯，都管这门手艺，叫剃头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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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很小的时候，不知道从几岁起的记忆，家里住在三楼。我总是在院子里疯跑，精力比现在旺盛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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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，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事情，不用担心前程，不必忧愁生计，不需烦恼感情。但惟一害怕的是，是去剃头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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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的剃头店，就在大院的最东头，一栋两三层小楼的一角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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剃头店里有两位师傅，一个叫大刘，一个叫小刘。不知道他们是兄弟，还是师徒，还是什么关系都没有，就是重姓。不过，在那时的我看来，他们一样可怕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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儿时的我个头极小，一直到十岁还那么小。所以，每次去剃头，坐在那张大大的白色椅子内，总显得无法协调。为了方便，二刘会拿出一块木板，搁在两侧的椅子扶手上，然后在把我抱到木板上坐。从那时起，我开始恐高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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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说，大刘手艺好，小刘不好。说小刘的手有问题，会抖。所以每次带我去剃头，父亲总是点名让大刘剃。我回忆不起当时小刘的表情。现在的我，很想知道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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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怕的工具是手推剪，总会夹住我的头发往外拔。但我不会叫，藏在心里，噎着，回去后，开始恨他们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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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的情况不知延续了多久。后来我的家就搬走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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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逃脱了那一对可怕的大刘和小刘。他们姓刘，只是我现在的想法，因为父亲从来没有告诉我他们是否真的姓刘，我当时也没有问清楚。一直到落笔写着的时候，我才想，他们或许姓刘。而从这一刻往前，我一直认为他们的刘是“瘤”字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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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我觉得好玩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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搬家后，不太记得自己又去了什么地方理发。但我清楚地记得，有一天，父亲告诉我，大刘也搬来的附近的地方。我顿时愕然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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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大刘搬到我们家附近的地方。后来，自然，我又去大刘那里剃头。因为父亲说，他的手艺好。但我没有觉得。总是害怕那把手推剪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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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大了。我已经长大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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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需要再由父亲带着去剃头了。记得，我总是骑着车去那个很近的地方，因为顺便可以出去溜达一圈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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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母亲，在我离家去剃头前，总要叮嘱一句，“告诉他，不要剃成‘马桶箍’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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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店里，我会重复一句“我妈妈说，不要剃成‘马桶箍’。”但我至今，没有能够明白“马桶箍”的样式究竟是怎样的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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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，我就来了北京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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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了大刘。在北京，学校前后门，都有很多很多剃头店，不过，从这时起，我开始管它们叫理发店了。记得，后门有“自然美”，每次15元，带干洗的那种，很舒服。很快，我就忘记了大刘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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拮据时，我在学校的理发店理发，一次只要几块钱，理完就可以洗澡，很方便，图个痛快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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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记得，前门后来开了个叫“丝穗流帘”的新店，经班里女生推荐，去理了一次，70元。后来再没去过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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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学里关于其它琐碎的记忆已经消失。但我的发型，从传统的三七开，到平头，到板寸，到毛寸，甚至到染成红色，都曾有过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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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，厌倦了，干脆用帽子一盖，完事儿。这时，我又想起了大刘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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扬州给了我很多回忆。扬州三把刀，厨刀我是喜欢的；剃头刀我是害怕的；修脚刀我是唾弃的，尽管修脚现在成了时尚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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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学开头两年，放假回到扬州时，我总会颇为尊贵地去扬州最好的“紫罗兰”去理发，百年老店，给我一种舒适的感觉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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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所以，不再去找大刘，是因为记得最后一次，他正在打麻将，说让我改天再来。一气之下，我与他决裂，发誓再也不去那里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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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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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四毕业那年，父亲突然告诉我，大刘死了。脑溢血。我不知该说什么，也没有说什么。但我心里一下子涌出许多事情来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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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知是该难受，还是哀伤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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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忆远远没有结束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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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，我去了青海，在北京剃了个板寸去青海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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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那里，一切都是那么轻松。我想，或许与板寸有关吧。因为古人说，白发三千丈，缘愁何似长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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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我的头发那么短，应当是最快乐的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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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，陪摄影部的一位同去青海的朋友去理发。听说附近就有理发一条街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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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走了一晚，从头走到尾，没有见到一间理发店。准确的说，是没有一间拥有手推剪的理发店，尽管它们的门面上都写着“美发”的字样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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理发店内的灯光，根本就不适合理发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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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的3个月，我在一家破旧得不能再破旧的店面内理了3次发，十分清楚，价钱是一块五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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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带洗头，当然，没有自然美舒服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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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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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当时突然又想到了大刘。如果他来这里，生意一定会火。但公安局一定会找他的麻烦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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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西宁，又回到北京。安逸于单位里的理发店。他们开口只要三块五，而且十分原始地交给我一张手写着“洗理”的白条，然后，我选择一位理发师，通常也都是老头子，他们就会给我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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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，“洗理”的概念我后来才知道，就是光剪两侧的头发，不理头顶的头发。如果要削薄，再加一块五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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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，理发也是可以“分区付款”的！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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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理几次，单位内部改造，理发店也拆了。我火了。<

青白之恋

很有意境的文章[upload=bmp]UploadFile/2006-5/20065324746734.bmp[/upload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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