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转帖]剃头匠成吉 文 / 陶然于然

青白之恋

<B>剃头匠成吉</B>　　　文 / 陶然于然  ??成吉是桃花村上唯一的剃头匠。瘦瘦的，个子也不高。看上去四十多岁，一脸谦和。先天短了右脚，走起路来身体就象点豆子似的。从前村到后村，远远的摇晃过来，孩子们也轻松的认出他的身影。早早的就叫喊：剃头了。
??成吉极是和善，谦卑的笑容，永远的挂在脸上。有时，他也让庄户人感觉他是见过世面的。成吉总要出去走走，最远的是去淮安，因为剃头的推子，锯齿一般的刀口，一岔一岔的，不是谁都会磨的，只有淮安老城的郑家剃头店，磨出来的剃头刀具才锋利，称手经用。成吉每三个月是一定要带上他剃头的全部家当，去淮安老城一次的，上淮安也是直奔郑记剃头店。请老郑师傅帮他把三把推子重新磨一次，成吉是郑记的忠实顾客，在磨推子的同时，也会买上些梳子、剪子、之类的剃头工具。久而，也就象老朋友一样，到了中午，老郑会留他一起吃饭，也会喝点酒。成吉去一次淮安，会有好多天心情都很明亮。
??桃花村前后两个庄子，十三个生产队。成吉在前后庄上，轮流走动。成吉剃头是很用心的，无论是大人孩子，只要围上他那条不再算白的围布，他就会象在田间除草一样的对待你的头。剪短，洗净、修齐，梳顺，然后，光脸，掏耳朵。田间地头，一条长板凳，就足够了，男人们剃过头之后，满头满脸的清爽，就会客气的邀成吉抽袋旱烟。妇道人家，一般不去凑热闹，远远的瞄着，如果见成吉有空，就一起上前，让成吉为她们梳剪长长短短的头发，妇道人一多，那场面不热闹都不行。那场合里，成吉也会很开心，时而和哪个同辈份的娘们开个不会过份的玩笑，那时他的笑是很放松的。
??成吉的剃头手艺，给乡人的是舒坦、清爽的感觉，却是论不得发型的。要么剪短，要么剃光，除此之外，几乎一律的推边留顶，整整齐齐的乌云盖顶，乡亲们形象的称这种发型是“马盖头”，意思是象“马桶的盖子”。乡下人在田间做活，面对的都是庄稼、土地、牲畜，自己个的头发剃个什么样，是没什么要紧的。相互间，你看我，我看你，大哥莫说二哥哥，两个哥哥差不多。倒也心安理得，相安无事。
??一年四季，夏收秋收。桃花村的风水总是混合在苏北平原的岁月变迁中。上了小学的孩子，病恹恹的婆娘，生活中也总有些事情，要让成吉在意和惴惴不安。不过，这一切并没有减少成吉对人头的关注，每次看到一个个“马盖头”，或是在社场上堆晒稻谷，或是在集镇上走动，他就会感觉到一种亲切和满足。那“马盖头”就象是成吉自己种出的山芋，也许在别人眼里根本不起眼，而他却宁愿一眼一眼的看。没个够。那一回，广化家的后生，在紫集中学读高中的成韶，突然提出：不再剃“马盖头”，让成吉望着成韶那这慢慢长大的脑袋，楞了好一阵子。手中的推子，在成韶的后脑勺比划了好几下，有点下不了手了，好一会儿才说：那我给你剃个“二八开”吧。于是，破天荒的，成吉给成韶剃了个和大家“马盖头”不一样的“二八开”。可惜好景不长，成韶走进学校，招来同学们的戏笑：“汉奸头！”。大家都说，成韶这头剃得好玩，怎么看都象电影《平原游击队》中的那个汉奸翻译。成韶也因此在很长时间有了个浑名“汉奸头”。气得成韶宁愿把头发整得乱稻草似的，也不再梳成什么“二八开”了。也自打那以后，成韶就再没让成吉给他剃过头。尽管紫集街上的理发店理一次发要六分钱，而一个成年壮劳力干一整天，挣十个工分才合八分钱。
??成吉慢慢的感觉到一丝隐隐的不安，那倒不是因为成韶这毛孩子的态度。有几回，他和往常一样，到各个生产队去剃头，热情的招呼那些小年青来剃头，却常常会有些客气的推托，“今天我有事情，马上要走了，下回吧！”，“我这个月头发不算长，下月再剃吧”。成吉脸上依然挂着和善的微笑，点头应答着，心里却仿佛感觉到点什么。心底上那些潜伏的压力慢慢的迫近。成吉淡淡的意识到，自己得意过的“马盖头”，俞来俞越显得轻飘、浮动，他感觉有点抓不住了。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将桃花村的男人们排过队，大队干部的头是不用他剃的，还有就是诸如，插队的知青、村小学的老师、和那些家里有人在外上班的人，另外就是从部队复员回来的退伍兵。这些人，不论长个什么样的头，剃头的事，他这个村上的剃头匠却是沾不上边的。成吉的心底清楚：“桃花村上稍稍有点能耐的人，他的头就不让我摸。”为此，他不止一次的对自己的手艺怀疑，甚至为自己的瘸腿哀叹。
??十三队那一次玩笑似的风波，无疑对成吉来说是一次击打。
??“汉奸头”成韶高中毕业后，回到生产队里，队上还有两个插队知青，小阮和小李，他们一道，打得火热。一帮青年人凑在一起，天都翻得。田间集体劳动，那可是海阔天空，无说不聊。那一天，不知怎么就聊起了剃头，成韶对自己那浑名“汉奸头”耿耿于怀，再加上有两个“知青”助阵，开始对成吉的代表作“马盖头”一番数落：看看知青小李和小阮，一个青年头，一个小平头，别提有多精神，再看看大家，清一色的马桶盖。真有几分反差。于是，你一言、我一语的，先是众口一辞，批评成吉剃头是糊弄乡下人的手艺，进而又说起成吉的人品不正，巴结干部，是“王小二开面馆，看人兑汤”，有人举证说：成吉口袋里总